姜姮攥紧毛笔,颦眉望着顾峪:“你有什么资格说阿兄?”
顾峪冷笑,“你还维护他?他果真为你着想,怕你受磋磨委屈,就不会罔顾你的名声,和你在官驿做那种苟且之事!”
“啪!”
姜姮的毛笔扔了过来,结结实实打在男人脸上,那张冷玉般俊朗的面庞上,划出一道伤口般的墨色痕迹,幸而他穿的是一身玄色袍子,看不出溅在衣上的墨点子。
顾峪沉沉的眼眸里,惊诧多于愤怒,她竟然会打人?还,砸的这般准?连他都没有躲开……
“你不要血口喷人污蔑阿兄,什么苟且之事,他从没有做过!”
姜姮自坐中站起,手中已攥了一把毛笔,好像他再多说一句,她就会都朝他砸过来。
“没有做过?”顾峪望着女郎,自言自语呢喃了一句。
“没有做过!你不要污蔑阿兄!”她嗔目望着他,斩钉截铁。
顾峪知道姜姮不会骗他,她连和燕回一起出走这种他根本不问的事都要主动、诚实地告诉他,若真和燕回有什么,她不会如此替燕回委屈、分辩。
顾峪唇角动了动,没露出任何情绪,抿了下脸上的墨迹,沉默了许久,淡淡道:“总之,我不和离。”
“你说不和离就不和离,你为何如此霸道?”姜姮却仍在气头上,望着他控诉。
顾峪默了片刻,平静地说道:“你说和离就和离,你不霸道么?”
姜姮还是第一回听见, 有人将霸道这个词用在她身上。从小到大,父母兄长说过她顽劣,自私, 目光短浅一根筋, 胸无大志小家子气,诸般缺点一言难尽,但也从没有“霸道”这一项。
顾峪这话真是新鲜。
姜姮嗔目望他片刻,低眸敛目,复在桌案后坐下,攥着的一把毛笔随意扔在案上,挑了支能用的,继续写和离书。
顾峪亦来至桌案旁,瞥了眼她写的和离书, 言辞无情,与之前那封一模一样。
他一言不发, 看着女郎写,随手抓起一支扔在案上的毛笔, 做百无聊赖状,拔掉笔毫扔掉, 又换另一只,最后, 在女郎提笔蘸墨时,连她手中那支的笔毫也拔了丢出去。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姜姮本来心平气和地写着和离书, 愣是被他磨得烦躁起来。
他仍是那句冷冷淡淡,听上去没什么情绪的话,“我不和离。”
姜姮再是不想闹得太僵,此刻也别无他法, 不得不用下下策了。
“你一定要逼我写状子,闹得人尽皆知,颜面全失么?”
顾峪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容易生怒,凤目无波,面色平静,向来冷峻如玉的面庞上因为那一道抿开的墨水痕迹,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烟火气。
“果真如此,彼时人尽皆知的会是,我不和离。你该知道,我若始终坚持,就算到了这步,也和离不成。坊间有关我的流言不少,我若计较那些,在乎那些名声颜面,早就气死了。”
姜姮真的看不懂他。
就算起初,他撞破她与阿兄的事,不肯和离,是愤怒不甘,意在报复她,才不能遂她心愿,不让她与阿兄好过。
期间变卦,或许曾经果真顾虑过四郎和阿月的婚事。
而今,他亲口说了,都不是这些的缘故,那他到底还执着什么?
总不能,还是没有泄愤,还要继续报复她磋磨她?
可又不像,他最近都没再做什么报复她的事了,且他也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小人行径。
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?因为什么,能让他哪怕闹到官府,闹得满城风雨,颜面尽失,也不肯和离?
难道……
还是因为她生得像阿姊?
他当初对阿姊爱而不得,才娶的她,如今,对阿姊依旧爱而不得,所以,不肯放她?
一切好像都说通了。
还能有什么缘由?联想近来大事,唯有秦王看上阿姊一桩,只有这一个缘由。
亏她之前还感同身受可怜他爱而不得,妄图尽己所能给他些温暖和体面。
他却恩将仇报,明月求不得,便要让她继续做这个影子。
既如此,她何须再顾忌他的死活?
他不是中意阿姊么?果真中意,无论如何,不该去争一争抢一抢么?阿姊说了,谁争谁抢,谁赢谁输,都是男人的事,想来,他和秦王争归争,不会对阿姊有太大影响,既如此,她还顾忌什么?
她该劝一劝他,果真心悦阿姊,这是最后的机会了,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得遂心愿抱得美人归。不然,等阿姊再嫁,他就再有没有机会了。
姜姮平复心绪,收敛被男人磨出来的烦躁,默了片刻,温温静静地开口说道:“我们已做了三年夫妻,你该是明白,我终究不是阿姊。才思,气度,见识,秉性,我没有一样像她,甚至可说,我连她调·教出来的丫鬟都不如,你忘了么,你自己都说过,我胸无点墨,出言庸俗。”
顾峪平静的神色起了波澜,皱眉